全身瘫软的格夫跌落在浴缸里,浴缸的水冰冷,格夫浑身一激灵,不由得坐直了身子.格夫洗澡的水从来都是枝子为他放的,格夫有过敏性哮喘,对冷水很敏感,所以枝子总不放心他自己放洗澡水,说他粗心,怕他着了凉.
而这时,格夫惊觉自己对这样冰冷的水竟一点反应也没有,难道自己的哮喘病竟然好了?格夫缓缓地低头看自己的身体,突然发现自己的胸膛上有一条明显的伤疤,长长的,狰狞扭曲,一直延伸到小腹末端.格夫越加惊讶了,印象中自己从来没有过这样一条丑陋的疤痕.
那道疤痕缝有粉红的皮肉翻出来,皮肉下的黄色脂肪体也隐约可见.格夫轻轻地抚摸着这道深深的带血的疤痕,竟然一点也不觉得痛.
浴缸里的水慢慢地变红了,不一会儿,已经变得如一缸浓浓的血水.这时,格夫的脸色反而平静下来了.
格夫想起了一切!
格夫跌跌撞撞地走出客厅.客厅里枝子的面容依旧安静从容.两人静静地相拥,世界静止了,只剩一对痴情男女相拥直到永远……
"叮咚"门铃响起,枝子呆坐着,没去开门.门铃疯狂地响了起来.
门开了,是格夫的好朋友张通.张通看都没有看替自己开门的格夫,直奔枝子而去.关门的时候,张通回头看了格夫一眼,满眼诧异,但还是没有对格夫打招呼.
张通痛惜至极地呼喊:"枝子,别再执迷不悟了,格夫走了,再不会回来了!格夫走了,不是还有我吗?我对你的痴心,你难道还不明白吗?"
枝子对着张通嫣然一笑,说:"不要说了,来,正好有酒有菜,我们来喝一杯."张通迟疑地看看枝子,又向周围看看,拉了拉衣襟,抖抖索索地坐在刚才格夫坐过的位置上,说:"好,枝子,我陪你喝酒,你不要再难过了,来,我们喝个一醉方休!"
枝子为张通倒了一杯红酒,递到他手上,说:"来,喝一杯吧!"张通接过来,正要喝下去.枝子突然一伸手,用纤长的手?父亲【票??担?"先别喝,红酒加雪碧不是更有风味吗?还要是冰冻的雪碧."枝子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瓶雪碧,拧开瓶盖倒在张通的杯里,说:"来,喝."
张通的神色大变,手不停地抖着,脸上的肌肉不停地抽动.枝子冷冷地睥视着他,说:"喝!"
张通吓得惊跳起来,手上的杯子应声掉下.枝子哈哈大笑,笑声凄厉,大声喝问:"怎么,一杯加雪碧的红酒竟然让你怕得这么厉害?为什么那天你还是要加在格夫的酒杯里?为什么?"
张通已经吓得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,说:"你,你,你胡说什么,什么加雪碧,加冰的……"枝子瘦得只剩一双硕大眼眶的脸凑近张通,一字一顿地说:"因为,你知道,格夫有过敏性哮喘,一喝冰过的汽水饮料,就会发作,而你,把他灌得半醉后,偷偷地在他的红酒里加了冰雪碧,让他的哮喘发作,又不给他拿急救药,残忍地看着他痛苦死去……"
张通语无伦次地反驳着:"你,你乱说,医生解剖过格夫的尸体,也没有结论,你凭什么这样说,你验过他的尸体吗?你,你,有证据吗?"
"有,我可以证明!"格夫的声音在张通的身边响起.这声音对于张通无异于一声炸雷,张通吓得毛发倒竖,面色死灰.
毫无防范地,枝子突然拿起桌子上的一把餐刀,往手指上狠狠一划,挤出一滴鲜血,猛地弹在格夫的额头上.
格夫缓缓地出现在张通的眼前,先是如一个薄雾般的淡淡影子,然后是一个真实的血肉躯体.格夫不动声色地解开胸前浴袍的带子,露出胸膛上法医解剖后那条长长的疤痕,格夫用手指翻开疤痕边缘的皮肉,露出里面鲜红的体腔,说:"你是不是还要再验一验?"
张通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怪叫,面容扭曲地匍然倒地,心脏停止了跳动.
格夫轻轻地掩起浴袍,对枝子抱歉地笑笑,说:"对不起,吓着你了."枝子也对他笑,说:"没关系,是我自己想要见你的."两人就这样互相望着微笑,笑着笑着,眼泪流下来了.
格夫抓起枝子鲜血淋漓的手,贴在脸上轻轻摩挲着,说:"答应我,别再用这种残害自己身体的巫术了,你这样一直地滴血,让我很心痛……答应我,你要好好活下去,勇敢地活下去,别再想我了,我不会再回来了,记住,不要再伤害自己的身体了."
枝子仰着毫无血色的脸,望着格夫轻轻飘浮上升的身影,泪流满面,说:"好,我会好好活下去!"
格夫的一滴泪落下来,轻轻地滴落到枝子的手背上,竟然是鲜艳的一滴血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