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至中午,蒋裁缝饿了,就在戏台边找了个小吃摊啃油饼.他边啃边思忖:往年是大菊唱戏,可听说大菊死了,难道入他梦的,是大菊?正想着,他看到李龙大摇大摆地走过来,手里还牵着一条大狗.
李龙顺手拿起小摊上的两个油饼,直接喂进了狗嘴里.老板敢怒不敢言,等李龙走远才对一个老熟客骂道:"这李龙当上了村主任的看门狗,一家子都成了看门狗!昨天碰到他爹,老头子的脑袋瓜都举到了天上去,我呸!"
蒋裁缝愣住了,脱口问道:"李龙的爹还活着?"老板打量了他两眼,拉长声说:"不仅活着,还活得滋润着呢."
蒋裁缝暗自吃惊:这么说来,那件寿衣不是为李龙的爹缝的,那又是给谁的呢?
小菊的戏终于唱完了.蒋裁缝一直在后台的门口等着,差不多又过了一个小时,小菊才卸装,从后门溜出来了.
蒋裁缝看她的模样不过十六七岁,好像是要去逛庙会.他忙跟了过去,在身后叫住小菊.
小菊狐疑地看看蒋裁缝.蒋裁缝轻声说:"你姐死了快一年了吧?昨天我梦到了她."
"你梦到了她?"小菊很诧异.
"是啊,我梦到她,死得很惨."蒋裁缝要诈诈看上去不谙世事的小菊.
小菊果然上当了,眼圈儿红了,半晌才轻声说:"都说我姐是累死的,可我知道,她不是.她虽然不是我亲姐,但比亲姐还亲.我和她都是班主收养的,从小一起学唱戏,她处处护着我."说罢,眼泪像断线的珠子般掉了下来.
蒋裁缝正要再问,小菊似乎意识到自己说多了,转身就跑.
蒋裁缝呆呆地站在原地:大菊不是累死的?那是怎么死的?屈死的?所以才会常在宋村的半天空唱戏?可是,她的死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?为什么会梦到把自己押送法场?想到这里,他的后背又沁出了一层冷汗.
入夜,蒋裁缝为了打探更多消息,住进了宋村一家小旅馆里.躺在床上,他的脑子像塞着一团乱麻,怎么理都理不清.不知过了多久,他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嘈杂,响起了杂沓的脚步声.
蒋裁缝腿脚慢,半天才起身出门.令他惊讶的是,远处的戏台一片火光.人们拎着水桶,端着脸盆,都跑着去救火.有人报了火警,可庙会的小街连摩托车都难通行,救火车在几百米外干着急,无法靠近.
大火足足烧了大半夜.天亮后,小旅馆的客人陆续回来.有消息灵通的人说,大火是电线老化引起的.真是巧,绑戏台的柱子倒了,恰好砸到了村主任的"特座",村主任当场毙命.另外,班主心疼戏装,跑着进火场去搬道具箱,也被烧了个半死.不过,好歹算捡了条命.
"这场火,烧得真是离奇啊!"
"可不是,火像长了眼睛呢.怎么不烧那些跑龙套的?"
"你说,大火里是谁的眼?"
"不可说,不可说啊!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