早晨,富生独自坐在门口的空地上发呆晒太阳.他这几天都感到很奇怪,村里人见到他都礼敬有加,好像他一下成了村里的大红人,每天都有人拿些鸡、鸭、腊肉和活鱼到他家.父母都会来者不拒,然后毫不吝啬地做给他吃.
远远地,刘老头快步朝他家这边赶来.他站在富生的面前,想说什么,又低头往他家的大门走去.富生也跟了过去.
村长见刘老头到来,道,你来了.
雄血和春草我都准备好了.
好的,今晚我就去取最后一样东西.
雄血和春草是什么?富生在刘老头背后插话道.
刘老头一怔,转过身来.富生正用期待的眼神望着他.
告诉他吧!孩子迟早是要知道的.村长道.
刚学会打鸣的公鸡的血就叫雄血,春草就是未出嫁少女的头发.
这些东西都拿来干嘛用?
刘老头一字一顿道,吊--尸--
富生家的房子是青石砖搭平瓦,屋顶有一块半扇窗大的白玻璃,阳光正从上面穿射下来,散去屋内已经凝固了的空气.三人一动不动地站着,好像都已经被刘老头刚才的那两个字吓着了.富生的母亲从厨房端出一罐炖了一早上的鸡汤,拿出一壶老酒,张罗他们三人坐下.
村长给儿子夹了一只鸡腿,道,富生,晚上陪爹去一个地方.
嗯.富生兴奋地啃着鸡腿,道.
你要带富生一起去?刘老头道.
来不及了.今天是他死后的第七天,也就是头七,是鬼魂返家的时候.过了今晚,就什么都没用了.
晚上我和你们一起去,一定要注意他的棺材是否着地.
棺材不着地会怎样?富生抹去满嘴的鸡油,问道.
棺材不碰地,冤魂缠死你.到时就会有生命危险.刘老头道.
墓地的气氛总是让人的脑袋特别的清醒,前几天这里还是一片空地,现在却卧上了一座新坟.拨开表层覆盖着的黄泥,下头还略潮湿.村长手脚麻利地在坟后掏开一个大洞,这是事先早有预留,只是在洞口挡了块青石板,外面用湿黄泥简单地作了伪装.
刘老头在身上掏出一团红线和一片铜镜,小心翼翼地把红线分成五截,又从裤袋取出四枚铜钱,每枚铜钱各穿一头红线,分成左右各两条,另一头绑住富生的四肢.中间一条连上铜镜,固定在一棵大树上,另一头让富生咬在嘴里.
做完这一切,刘老头道,富生,你可以进去了.记住,千万别把嘴里的线咬断.
村长道,老哥,你这是--
这叫镜封,是盗墓人专用来辟邪的,只要线不断,墓里人不开口说话,冤魂就看不到他.
还是你老哥有办法.
我也是听人说起,到底有没有用,我也不敢拿保.
不管怎样,我也替富生谢你了.
刘老头摆摆手,示意村长不要出声.
一盏茶后,富生还没出来,墓穴里也听不到任何的响动.两人的指间紧扣住铜钱,拉起红线以"个"字型的方式站列.头顶的月亮在云层间不停地变换,忽明忽暗.村长焦躁道,不会出什么事吧?
再等等.刘老头道.
两人揉着发酸的大腿,各自都坐在了一坟头上.忽然,一股黑风从天上刮下,吹得树叶"哗啦哗啦"地响,身边的坟头草也在夸张地摆动.两人站起身,担心地看着手中被风刮成半圆型的红线.这时,一条手臂粗的树枝从树顶砸下,恰巧撞上树干上的铜镜.两人一着急,同时伸手扑过去接,不料还是晚了一步,铜镜"啪"一声摔碎在地.
刘老头大喊道,不好.忙叫村长一起收手中的线,却不想只拉上来四截断头.
两人发了疯地对着墓穴呼叫富生的名字.
过了片刻,墓穴里头响起一阵零碎的声音,一双血淋淋的手从洞口伸出,紧紧抓住村长的两只脚,死命地往里拖.刘老头见势一鞋跟狠踏在血手上,墓穴里头传来一记沉闷的"哎吆"声.
村长一听,大喜道,是富生,快,拉他上来.
两人使劲儿地拉出了富生,定眼细看.只见他全身上下满是泥土,头发凌乱不堪,鞋也掉了一只,一双手血淋淋地垂在胸前,压住套在脖子上鼓鼓的布袋,里面装满了从墓穴中带出的尸泥.
你怎么搞的?村长怒道.
棺材太重,挖铲都撬断了.我只好用手去刨.
我们喊你,你为什么不应声.刘老头问道.
嘴里含着线,都不敢张口,听到你们叫,我就马上出来了.富生委屈地看着自己的手掌,道,我都这样了,你们还踩我.
刘老头一愣,转而哈哈大笑道,我这是在帮你止血呢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