钱文生呆住了.老人的话,真如五雷轰顶一般:"这,这是真的?"
老人看着他,神色凝重地点点头.
钱文生低下头,眼睛一酸,两行清泪顺着他的脸颊滚滚而落.他喃喃地问:"她在哪儿?姐姐在哪儿?"钱文生,就是剪刀陈家的最后一根苗.
老人站起身,朝里屋走去.钱文生急忙起身,跟在老人的身后.里屋坐着一个女人,那女人,不是姐姐还能是谁?钱文生怔怔地,突然走上前,距姐姐几步远他跪倒在地,忍不住痛哭失声.姐姐也哭:"我知道你会来,我比你提前到,就是想跟你见一面."
钱文生喉头哽着,说不出一句话.姐姐抚摸着他的脸:"这些年,姐姐只有一个念头,活着见到你,知道你过得好.现在,姐姐终于可以放心地走了.你一定,一定要好好地活着.你是陈家的最后一根苗……"
钱文生用力点着头,姐姐依依不舍地站起身.钱文生想拉她,问她去哪儿,却被老人一把拽住了.钱文生眼看着姐姐越走越远,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声:"姐姐……"
老人将钱文生拖进另一个房间.房间里,密密麻麻都是灵牌,每个灵牌上都写着一个人的名字和死亡年月.老人缓缓地说:寄魂祠,寄的都是不肯投生的魂魄.因为有未了的心愿,他们不肯轻易离开.我呆在这儿,就是为了让他们了却心愿.
眼前的灵牌上,钱文生一眼看到了姐姐的名字.死亡日期,竟然是三年前--三年前的今天!他想起了那个诡异的摩的司机,原来,他是受姐姐之托?所以,在有人偷窃时他会敲门,所以不管他走到哪儿都会坐他的摩的,所以他把钱文生送到寄魂祠转身就走.
"我欠剪刀陈家两把铜钱.没付钱,人就走了.人走了,剪刀依旧送了来.你爷爷怜惜孤儿寡母,再不收钱.他是个好人哪!"说罢,老人含笑看着钱文生:"那摩的司机,本是你父亲的徒弟,可惜夭亡.你没有印象了么?这荒山野岭,夜里常来行走的,也只有我们俩."说着,老人摇摇头,越来越淡,渐渐看不到了.
钱文生冷不丁打了个寒战.眼前四壁空空,哪儿还有老人的踪影?方桌上,两串长着绿锈的铜钱堆在面前.转到屋后,到处都是荒坟乱冢,无一留下碑刻.钱文生呆愣片刻,朝着一堆乱坟拜了三拜,洒泪而别.
天,已经亮了.
钱文生离开了寄魂祠,直奔疙瘩岭.在疙瘩岭,钱文生一呆就是五个月,一气收了几吨的山货.不仅有肉蘑,还有罕见的野灵芝、中药鸡血藤等等.大货车装满了一车,老板的嘴巴差点儿乐到了腮帮子上.他在电话里对钱文生说:"等你小子回来,就是披着层沾大粪的皮我都要请你喝酒!"
钱文生一笑,没有说话.他已经戒赌、戒酒,戒掉了一身的臭毛病.姐姐曾找了他15年,她一直都在某个地方默默地看着他,他没有理由再混帐下去.
从袖子里掏出那把小剪刀,钱文生把一张发黄的照片剪得小了些,然后小心地放进钱包.照片是他回陈家庄祖屋后,找了很久才从瓦砾堆中找到的.上面的姐姐高他半头,一只手放在他的肩上,另一只手拿着一朵黄花.那是他和姐姐惟一的一张照片.姐姐微笑着,看起来很美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