台阶旧得悲伤,墨梅在风中飘落得妖冶.月光洒下黑暗的角落,深藏着某些不为人知的事物.虫噤,一切安静得有些浮躁.我顺着心跳的节奏细细地看着台阶上的裂纹,一道道的岁月痕迹又随着心跳一直延伸到心的深处,在缠绕纷杂的血管之间留下一道道深深的刻痕.我没有任何目标地站在台阶前,虽然目标就在最后一级石阶之上.
岁月我尽力裹紧衣服却也抵挡不住如刀的冰凉.虽然我不停地提示自己,这里正值盛夏.但这种暗示充其量也就是心理安慰罢了,冷汗还是爬满了我的后背.远处目的地--一栋没有历史的灰色的房间里,一盏孤灯摇曳着可怜的微光,被黑暗蚕食.我徘徊在最底层的几级石阶上.裂纹绽放得更加绚烂,似乎是在嘲笑我的懦弱.
恰好一片枯黄的落叶飘零在我的肩头,我条件反射般地拍掉它,就如同急切地想要拍掉一只干枯的手.一轮满月把灰色的天空压得很沉,心中总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压抑.空气中的寒冷感更加逼仄,我简直就要被这感觉刺穿.脚下是一株摇曳的枯草,生命已经被岁月抽空,没有生气地被蹂躏在风中.我抬头看了看满眼阴霾,最后下定决心,慢慢地迈上台阶.一级、两级、三级……
终于还是走上了最后一级,我透过尘埃,看见房间里微弱的灯光下正瑟缩着三只孤零零的黑影,他们也正被寒冷弄得难以忍受.
天还是很阴,上玄月被氤氲啃噬得寥寥无几.我站在屋子的门口,抖落身上沾满的一路风尘,隐隐听见时光把我的回忆浅浅剥离的声音.我缓缓地推开房间的门,三个人影的主人一起看向我.出于礼貌,我微笑着伸手.
"你们好,王世宇."
他们面对着自己,机械般点点头.
没错,我们都是同一个人,这是我第四次来到这里.不知道为什么,生命注定要被时间分割得支离破碎.我顺着一种惨痛的荒芜一路走到这里,在这灰暗的屋子里,一层岁月被悄悄剥离.然后我迷茫地离开这里,不曾记得我为什么要来.然后直到我突然忆起这个地方、这种寒冷、这片荒芜、这种寂静,还有这间没有历史的屋子.
我困倦地坐下,用最后一点儿残留的意识细细地想.我不知道明年我还会不会来;但是我又觉得也许明年我还是会如期到来.我只是一次一次地从他们的脸上,看见岁月的叠加.惟一不同的是,一样的"我",不一样的"我",却在这里,慢慢累积.
没有人知道日历上的时间为什么周而复始.但是每个人的生命之中总有那么一间屋子,时光在那里停留、栖息,想方设法地留住我们曾经错落的年华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