曾读过一位政治家的传记,他一向以刚正不阿着称,可是批评他、憎恨他的人也不少.他曾经说过:"在讨好人与做好事之间,我选择把事做好."
他一生清廉,品格无瑕,但也不断地与反对他的环境对抗.帮他做事的人,也有许多拂袖而去.
清官有时更可恨他的行事与判断未必有错,然而,凡是人都有尊严.严酷个性往往会得罪人.
品格无瑕,行事未必无错.
读《老残游记》时,记忆最深刻的一段人性冲突,当属江湖医师老残行脚到曹州的那一段.
曹州的父母官,是一位着名的清官.他号称自己的管辖区域"路不拾遗",然而,这善良风俗却是建立在严酷的法律之上.只要有人轻微犯法,就会遭到重罚.
老残听说,一年来,"站笼"里站到死的有两千人--犯人被关在笼子里头,坐不得也躺不得,一直站到死.如果有人生命力坚强,好多天还没站死,还可能被板子打死.
百姓并没有感激他,在私下都叫他"活阎王",活人碰到他就死定了.
《老残游记》的作者刘鹗是这么说的:贪官可恨,人人都知道;清官可恨,很多人却不知道.那些贪官知道自己有问题,并不敢公然做坏事;而清官认为,我又没拿钱,没什么瑕疵可以攻击,有什么不敢做的呢?他们刚愎自用,以致"小则杀人,大则误国".
品格与个性确是两回事.《老残游记》说的便是自以为品格无瑕疵的人,这种人如果个性有问题,制造的灾难,恐怕会比品格有污点的人更多更大.